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废太子之死

    /01/

    人有时候就是差了运气，大势不站在自己这边，费劲心机，绞尽脑汁也只是机关算尽太聪明。霍玉明从高高在上的太子落到被废的地步，步步为营，经历无数次生死危机，心性磨炼得无比坚韧执着。

    他在想，如果是他来的话，他一定可以做个好皇帝。

    嬷嬷拼死保护他，舅舅自削兵权死在牢狱，也有很多人死在他的身边，流干了血，只是为了把他推到如今的位置。

    十年了卧薪尝胆十年。

    阿九，我们总会苦尽甘来的。

    霍明玉摸摸自己身边那话不多的丫鬟，阿九原先不是什么宫女出身，她的家族为了保太子尽数牺牲，而到了最后关头，那位铮铮傲骨的老臣做下决定，把阿九改头换面送到他的身边，务必保护太子。

    阿九从锦衣玉食的小姐，变成宫里人人欺压的丫鬟，霍明玉看在眼里，却不能出声他得扮个疯子傻子，一次次面对自己那些兄弟们的冷眼嘲讽。

    阿九常对他反复强调：忍忍殿下这是祖父的愿望，我们会成功的。

    是啊，他的背后是无数人的牺牲，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，有阿九的满门，有别人的，他们希望自己能够还他们一个太平盛世。

    漫长的黑暗过去就是黎明。

    当他被皇子们踩在脚下，阿九扑过来，喊着他：殿下！殿下！

    她把他从黑暗里捞起来，霍明玉不知道，冷宫这段黑暗的岁月里没有阿九，他会变成什么样？会真的疯掉吧。

    /02/

    他的好三弟想要阿九，便向父皇讨了去，像个玩意儿。可他的阿九以前是没有受过这等委屈的，以前的阿九何等恣意风光，为了他，也为了所有人的愿望，阿九一语不发地离开。

    霍明玉记得离开的那天，阿九走得很慢，但脊背打得很直，她不希望让他看到自己为难的一面使他心软。

    殿下，大业。她反复劝他忍着。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，必先苦其心志，她不希望前功尽弃，已经流了那样多的血，堆了那样多的人命。

    大家都是为了殿下死的，殿下要好好活着。

    我不算什么，殿下，我也可以为了殿下死。

    霍明玉想，他不要她死！

    他抱住了阿九，她的身体纤细温暖，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想起很多东西。阿九是他为数不多的温暖，霍明玉想到阿九的离开，冻得牙齿发颤。

    殿下，不要哭。还很小的时候，阿九就这么抱着他，也许是因为祖父的死，她似乎更加早熟安静，阿九在你身边，以后殿下身边还会有好多好多人帮助你，我也会一直在的。

    霍明玉觉得那时候的阿九像个可靠的姐姐，却不知道阿九比他还要小了两岁。那时候阿九一家满门忠烈，死的死，发配的发配，年幼的阿九已经见过世态炎凉。

    我怕，我不行的，阿九真的好难，为什么是我。霍明玉觉得要吃好多苦，那真是太难了，他只是一个凡人，无数人把他推到这个位置。

    是的，很苦，殿下，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承受这种苦。阿九擦掉他的眼泪，她的怀抱让他逐渐平静。

    霍明玉的心里始终萦绕着恐惧，他凭什么呢，他只是一个凡人，他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。他身边也没有多少可以信任的人，却要逆势而为

    阿九，我害怕，我怕你死掉。

    这时候的霍明玉眼泪簌簌往下落。

    阿九罕见地没有反驳，因为她也知道自己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，是的殿下，所以我们的事业我们要一起成功。

    可是真的好难，霍明玉只是想想，就感到绝望。

    阿九一定也很怕，只是她从不说。

    霍明玉的少年慕艾也只是在冷宫压抑的黑暗里度过地，他不敢告诉阿九，他也告诉自己，他不配，他身上背负了太多血泪，甚至随时可能死去，他怎么可以告诉阿九那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呢。

    但阿九都是知道的，她不是傻姑娘。

    只是她也不提，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阻隔在他们面前。

    霍明玉偶尔也会想象成功之后，那样他可以带一束花，到阿九的窗下，悄悄地放在她的窗前，他也要给阿九许多补偿，他的阿九值得最好的。

    /03/

    但现在，霍明玉失败了。

    就像他一直所恐惧的那样，他霍明玉只是个普通人，没有天命，大势永远也不是站在他这一边。

    他走了九十九步，这些路是无数人推着他前行，无数牺牲，而他倒在了最后一步，好难。明明只剩下一点点

    那些人那些事都是真实的，阿九，嬷嬷，舅舅，他们一个个从他眼前出现，然后消失。他让他们失望了，霍明玉不是天命所归。

    他好恨，却不是替自己恨，是替阿九和舅舅他们他们费尽心血，甚至付出生命，可没用的霍明玉让他们失望了。

    不是失败在决心上，不是文韬武略，是大势。

    霍明玉死了。

    满腔的恨意烟消云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