惟玫瑰不逝_蝴蝶溺亡在腹 三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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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蝴蝶溺亡在腹 三 (第4/4页)

喷,听见金发佣兵充满鼓动的声音:你如果能成功,所有人都会崇拜你的。祝你好运!我被这语气惊得狠狠呛了一下,扶着车门正咳嗽,察觉到旁边忽然走来一个人。捂着嘴抬头一看,所有人都看向了我这边。

    来人个身材高大的拉丁裔,彬彬有礼,朝我伸出手来,面带笑意,语调文雅:恕我冒犯。但队长和林的比试难得一见,分不出胜负实在可惜。美丽的小姐,不如由你来当裁判?

    江明的佣兵团里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。我挑起眉:你们想怎么玩?

    他狡黠一笑,虚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到中央,朝旁边招呼了一声,接到一个扔来的苹果,红润光滑,出现在这坚硬与金属意味浓重的地方,像一个灿灿的奇迹。拉丁裔佣兵朗声说:历来都是如此,能赢得女神的金苹果的勇士才是胜利者!

    希腊神话,维纳斯的金苹果。我咳嗽完毕,站直身体,抬手重新理了理被直升机的旋风吹得乱七八糟的马尾,灿烂一笑:虽然我不是女神,这也不是金苹果,但没问题。我从他手里拿过苹果,没多看他有些惊讶的表情,站在已经准备收枪的两个人面前,将苹果稳稳地顶在头上,双手垂在身体两侧。

    越野的两盏大灯依然开着,刺眼的光线晃得我眼珠发疼,不得不闭上眼睛。那两道亮光依然直射而来,如同太阳一样在我眼皮上燃烧,过高的光强令我眼睛发酸,在一片炽热的盛大的光亮中止不住的颤动。听觉也因此变得含糊,我只听见周围人各种语言的欢呼声,夹杂着脏话和大笑的叫声,长长的嘹亮的口哨声。我知道江明一定会有些无奈地说一声胡闹。各种各样的声音,如潮水一般泱泱而来,将我淹没,而车灯是爆发的超新星,在我视网膜上留下强硬的痕迹。

    “三,二,一!”

    然后是一道枪声。

    倏忽而至,震耳欲聋,如同尖啸着掠过荒原旷野、掠过大裂谷与非洲稀树平原的,自由的风。冰冷,悠然,沉重而强悍至极,将我头上的苹果一举击碎,带得我也猛地一步后退。

    苹果炸开时的汁液和细碎的果肉落下来。有些落到我的头发上,我知道今晚不得不用那看起来就不怎么干净的水洗头。

    有些落到我的脸上。顺着脸颊滑下来,落到我的唇角。我舔了舔,火药的苦涩味道,苹果清甜,炸裂时的破碎气息。在我的舌尖,如同熏醉的、带刺的玫瑰。

    一刹那,我闻到手腕上浓烈如红玫瑰、沉醉如红酒一般,令人作呕的人工香气。江明喊了一声什么,两盏亮度极高的车灯霎时熄灭,我慢慢睁开眼睛,一滴因为酸楚而聚集的眼泪悬在睫毛上,立即不堪重负地坠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前方,江明拎着枪收起瞄准盖,对旁边的人摊了摊手,面上是坦荡的笑意。而林夜,正缓缓放下手中狙击枪的枪口,视线刚刚从瞄准镜移开,便与我对上了。

    那双黝黑的眼睛在强光残留的影响下,如同缅甸炽热的夜色,明亮,平静,凌厉不可直视。这炽热转瞬即逝,他垂下眼皮,浑身煞气尽消,又回到了那阴影中冰冷而坚硬的模样。

    我的手指颤抖着,狠狠地握紧了,又被我用力地、一根一根地扳开。

    半小时后,晚间节目结束,闹哄哄的操场逐渐安静下来,夜深人散,明月在掸邦高原上显得格外清晰,即便远处滚滚而出的烟尘也无碍于它的明亮。如银盘,如银蓝色的心脏,悬挂在宇宙的胸膛正中,你我都只是这偌大体腔内不足为人道的微生物。

    月光把那一道阴影照亮了一角,斜斜的,如一滩澄澈的水一般轻柔地流过去。林夜在那里整理他的枪。

    我站在他身后,等他转头看到我。他动作很利落,快速拆解枪械归入枪盒,手指很干净,干净而稳定,手背上的轻微擦伤早已结疤,他看起来甚至不把这种擦伤当做伤。等他单肩背上枪盒转身过来时,目光掠过我,跟掠过一只鸟儿、一朵花一样毫无区别。他没有做任何停留,对今晚金苹果的胜利也毫无感想,毫无波澜地越过我离开了。我对此并不意外,张口叫住他:林夜。

    他顿了一下,微微转头。

    我说:“我想跟你做爱。”

    林夜终于看我一眼。我发现他的眼睛很黑,很黑,成年华裔的眼睛通常不会有这么黑,只有婴儿色素尚未分散的虹膜拥有这样极致的颜色。我意识到这种黑其实是一种错觉,一种因为纯粹的眼神和月光而营造而成的错觉。下一刻,他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不。

    他皱了皱眉,又补充一句,抱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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