粥来就是。”
顾家的规矩,素来是过午不食的,若是晚间实在要进膳,也不过是时令小菜、清淡粥水。顾瑟自然也是这样的习惯,至于那小菜要怎样的新鲜炮制,粥水要什么样的精工文火,出门在外,又摸不清此间东主的来历,闻音也就选择性的不提了。
沐浴用的一应物什,行囊里都带着,闻音和闻藤服侍顾瑟梳洗过,传膳托盘就进了屋。
碧莹莹的一碗御田粳米粥,盛在霁红瓷的小盏里,米是米、水是水,颗颗分明。配的四样菜,一道明珠豆腐,一道鹦鹉笋,一道一品鸭舌,一道雪里藏珍,两荤两素,异香扑鼻。
顾瑟一言不发地用过了饭,又漱过口,稍歇了片刻,才起身由闻藤陪着往里间去。
因为是出门在外,两个大丫头不敢轻忽,一个睡在了床边,一个睡在了窗下的榻上,都在内室值了夜。
两个丫头提了一整日的心,到这时都乏得很了,便是再努力警醒,也不过撑了一时半刻,气息就慢慢地都缓了下来。
顾瑟不想吵醒她们,只倚在柔软的帛枕里,睁大了眼睛,漫无边际地想着心事。
她今年才不过十岁,生辰刚过,依着家里的安排,在道观中小住了两月余,仍旧要回家去,做她的士族闺秀。
但一朝回梦,躯壳还是那个年少的躯壳,灵魂却再不能回到那时的天真烂漫、无忧无虑了。
她出身清贵,宗族这一支起家的曾老太爷,原是出身颍川士族顾氏的旁支,但本朝以来,世家大族析产者众,曾老太爷分家以后,游宦京都,仕途通达,累官至尚书令,以太子太师致仕。
两个儿子,都是两榜进士出身,凭科举入仕,又与耕读世家联姻,子弟肯读书又争气,进士及第不断代,又慢慢置办家产,经过三、四代人的经营,不但在京城立住了脚跟,在北地士林之中,名声也渐有压过颍川本家之势。
到这一代上,她的祖父顾崇是天授二十一年的进士,时年不过二十四岁,三十年宦海沉浮,做到吏部尚书的位置,一生三子一女,俱是嫡妻钟氏所出。在大姑母顾九音之后,她父亲顾九识是第二个孩子,亦是长子,少年郎十六岁探花及第,俊秀如芝兰在庭,白马风流,当时名动京华,如今是天子近臣东台舍人,虽然品秩不高,却得常伴大内。
她和姐姐顾笙又不同。顾笙出生以后,父亲患上了腿疾,母亲云弗陪伴父亲往江南求医,姐姐顾笙就被留在了京城,由祖母钟老夫人和二婶蒋氏教养长大。而她出生在父亲腿疾痊愈复起入朝以后,从小被祖父母、父母一个也不缺地娇养着。
在那场梦一般的前世里,同样是被夙延川所救,她没有昏迷,向他规规矩矩地道谢,他也并没有单独派人送她回家。
一场萍水之逢,便如风生萍动,水过无痕。
她带着侍女,在还真观又住了三、四天,等到京城的戒严终于结束了,府里才终于能派出人来接她回家。
而她在回京的路上,遇到了叛乱流民的残部,纷乱厮杀中,她被伤到了头,很多年里都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。
庆和十九年,也就是两年之后,她在外祖父身边求学的胞弟顾璟回京探亲,却在离家南返途中染上了天花。
她只有十一岁的弟弟,秋闱轻取小三元的弟弟,会抱着她的手臂,摇晃着说要姐姐给他缝荷包的弟弟,会千里迢迢地寄江南新出的话本给她的弟弟。
就这样夭折了。
她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