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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9.败露 (第2/2页)
,嗓子就再不堪重负,发不出一点声音了。 她将十只手指都插入发间,抱住自己的头,当着谢承思的面,跌坐在地上。 “对不起,对不起,对不起……”她不住地道歉,明明已经发不出声音,却大张着嘴,用气声徒劳地坚持。 侍女精心梳好的发髻,被她的动作扯散了,细碎的发丝一缕缕地飘散在眼前,遮挡了降香的视线。 遮住了最好,她一点也不想对上他的目光。 她一点也不敢。只敢看向他的鞋尖。 鞋面是黑色的,上面绣着流云的暗纹。 流云流动了起来,从她的左眼流到了右眼,又从右眼流到了左眼,一圈又一圈。 周遭一切都在随之转动。 只有将整个人紧紧地贴在地上,才不会被这种无尽的旋转甩出去。 “你……”谢承思也颤抖了起来。 差点就抱不稳手中的孩子,要将他失手摔在地上。 他的眼眶泛起了红色,向后踉跄了两步。 他下意识地要质问她,问她为什么,问她怎么敢。孩子是她想要的,是她所期盼的,为什么又不要了?又不喜欢了? 对孩子是这样,对他也是这样吗? 这便是她的回答——对他们过往的回答吗? 没关系,她的回答不重要。 她欠他的。正应了他对她的折磨。他对她的折磨,该是这样,永无止境。 红红的眼眶,愈加酸胀,连着鼻子也堵住了。 膝盖以下的血肉,连着筋骨,像是绞在了一处,扭成死结,相互拉扯,痛得他几乎站不住。 可他忍住了一切。 齿缝里挤出来的,是最平静不过的一句:“你最近太累了,先休息一阵子吧。把孩子吃过的迷药给我,我拿给蒋神医看看,看看药会不会有事。” 降香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。 冥冥之中,有许多丝线系在她的手脚上,拉着她掏出装有迷药的瓷瓶,把瓷瓶放在地上。 她唯一的反抗,不过是当丝线牵引着头颅,迫使她抬起头,她却始终垂着脸,用散乱的头发遮住表情,动也不动。 谢承思高大的身形投作影子,落在她身前,像一口大麻袋,兜头将她罩住——袋口不断地束紧,直到束无可束。 药瓶被拿走了。 孩子也被抱走了。 降香听见谢承思的脚步声远去了。 有侍女推开门,将她从地上搀了起来,服侍她躺到床上。 降香不知道蒋神医最后诊出了什么,也不知道孩子的情况最终如何。 因为她又被软禁了起来。 确切来说,这也算不得软禁。 既没有将她关在一片漆黑之中,也没有困着她不让她出门。 谢承思只是暂时不让她见孩子。 他还哭不哭呢? 离开了她这个讨厌他的母亲,他应该不会再哭了。 在谢承思公务空余时,他还是会回府,还与降香住在一处。 只是不会让孩子出现在她面前。 她总会隔窗眺望,偷听或是偷看谢承思领着谢曜,在园子里学步习语。 “今天看了什么花?”清清泠泠,敲冰碎玉,这是谢承思的声音。 “……花。”慢慢吞吞,含混不清,这则是谢曜的声音。 他如今走路尚不熟练,就已经能开口说话了。 或许迷药并没什么坏处。降香想。 “这是什么花?”谢承思耐心地重复一遍问题。 “牡丹花。”谢曜答。 “很好。”谢承思表达了肯定,问得更细致了,“什么牡丹?” “白、白雪塔。” 他不哭了,真好。降香又想。他只会对我哭。因为我不喜欢他,所以他不喜欢我,这很公平。 他教他像在教我。 我不想说话的时候,他就会这样不厌其烦地问我。 不过问的不是花,是食物。 他会问我吃什么,喜欢吃什么。 只是在降香听不见的地方,谢曜又尖叫了起来。 因为谢承思将他领到窗下,隔着窗子教他:“快叫娘,娘在屋子里看你。” 谢曜先还乖乖地学,声音小,语调却拖拉:“娘——我要……娘——” 当谢承思摇头拒绝:“不行。娘生病了,而你总是不乖,她见到你会难受。等你乖了,就可以见娘了。” 谢曜便再也忍不住了。 “哇哇哇——”孩子扁了扁嘴,毫无预兆地发出刺耳的干嚎,声音巨大,似乎打定了主意,要把周围不听话的花木,全部掀翻。只是他黑亮的眼睛里,一滴泪水也挤不出。 谢承思立刻捂住他的嘴,将他抱离了园子,放在书房里,任他自己哭叫。 可谢曜的脾气犟极了。 他就是不停,累了也不停。 起先是没有泪水的,后来泪水呛满了喉咙,他仍然不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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