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断掉了。”杨遇秋又吃了几片青菜,就像在躲李白的目光,“说起这个,有时候我真挺担心杨剪的,天天这么跟自己较劲,买礼物啊,学业重还搞一大堆兼职啊,这都是小事了,他还有点先天性贫血,好不容易带他跑出来,他又去充大哥,动不动和人打架。”
“先天性贫血?”
“是啊,小时候一出血就会半天止不住,止住之后也要养好久,脸才有点血色,那会儿你太小了可能都不记得了,”杨遇秋轻轻地说,“所以我就觉得,必须得带他跑,跑得远远的。后来到北京也查出病因了,珠蛋白生成障碍性贫血,就是他们说的海洋性贫血,一种遗传性变异血液病,重度患者连婴儿期都活不过,幸好他是变异程度非常轻的那种,到成年期就比较安全了,平时要多吃维生素B12,不影响正常生活,但在受伤流血这方面也得小心对吧?这小子自己也知道,但他就是犯倔,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。”
李白听得纠紧五指,这感觉就像被人照着脑袋闷了一棍子,他想起最初,在路灯下面,鼻血滴滴答答地融穿了雪地,杨剪却在舔牙,说还行哪颗都没掉,否决了他叫急救的提议,一脸不在乎的表情;也想起某些莫名其妙点着的群架,杨剪被重点围攻,很少吃亏,但也流过血。还有创可贴、擦碘伏的棉签、身体上的疤痕。
李白的汗流得更多了,心想,杨剪一定疯了。到底是有多暴躁,多少值得打架的愤怒事——杨剪原来是疯的。
他觉得自己也快疯了。
而杨遇秋说出了这些,情绪却像是得到纾解,整个人状态都变好了不少。她对李白得出的结论是,所以你可以劝劝他,也照顾照顾他,因为杨剪是个需要照顾的人。她又看了看时间,提醒李白不要错过末班车,却在下一秒跑回卧室要他再等等,大约五分钟后,她跑出来,拎了大小不一的两个牛皮纸袋。
“我这两个月不在,21岁生日也没法陪着你哥过了,”她先把小袋子递给李白,“到时候帮我把这个给他,就说是姐姐送的惊喜,祝他生日快乐,日子还记得吧?”
李白看着纸袋上沿的胶带封口,说:“阳历九月二十九。”
“嗯,”杨遇秋满意道,又把大的塞给他,“还有这个,明天是八月八,也是一个人生日。我身体这样就不去送了,小白再帮我跑跑腿。”
“谁啊。”李白站起来,用左手拎大的,右手拎小,踩上门口自己摆得凌乱的两只帆布鞋。
靠近那扇紧闭的门,他又闻到了焚香味儿,这回很刺鼻。
“你哥的一个高中同学,也在北大,学考古的,”杨遇秋帮他把门打开,眼中竟充起某种异样的柔情,“姓赵,你应该有印象吧?一定要亲手送到,我马上把他地址发给你。”
第18章 方家胡同
何止是有印象,李白早就对上号了,那个一口京片子、一直跟杨剪称兄道弟的考古男孩,名叫赵维宗,个性和外貌都属于阳光开朗的那一挂,很爱笑,笑起来也挺甜。这不是废话,因为每个人的笑在李白看来都是不一样的,好比他认为自己笑容总是很僵硬,由于牙齿长得不好看,他还总是下意识抿嘴,越发显得不真挚。
又好比杨剪一笑,同样和赵氏灿烂笑容存在千差万别,总让人觉得漫不经心,好像在想别的事情,脸马上冷下来也不足为怪。
但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