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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明年 (第2/2页)
倒的分支恢复原貌。 大人在一旁赏景闲聊,温亭看了半天,无聊地说:“喂,季之木,给我一张纸呗。” 季之木以为温亭也要画画,怀疑地瞥了他一眼,撕下一张纸给他,结果温亭趴在毯子上折起纸飞机。 他站在山坡顶端把纸飞机送出去,飞机顺着风飞了大约20米,落在草丛里。温亭跑过去捡起又跑回来,季之木想到了某种犬类。 温亭兴高采烈地说:“我们来比谁的飞机飞得远!” 他这次教季之木折了上次未教完的第三种折法,两人站在迎风端同时放飞,机翼平直地滑了出去,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飞得更远。 温亭玩累了便躺在野餐布上休息,山坡上的银杏树在一阵风吹过时发出长久的“唦唦”声,金黄的叶子互相摩擦,被风吹落一地。远处的杂草黄中夹杂着绿,绿里掺和着渐变的橘红色,还有他叫不出学名的野花。 风把他稍长的刘海吹到脸上,刮得痒痒的,他有点困了,不知不觉阖上眼。 “温亭,准备走啦。” 他在迷糊中听到温国安的声音,一睁眼发现有东西盖住他的眼睛,是一片宽大的银杏叶。 他眯了眯眼适应光亮,惊讶地发现天空被云层整齐划分成两半,一半蔚蓝无云,一半是白色的云海,界线分明。 温亭诧异地坐起来,扭头发现季之木早已不在毯子上画画,而是站在山坡边举着相机拍照。他把自己的劣质望远镜掏出来,朝季之木喊:“季之木,快看天空!” 季之木在刚才就发现了,他在博物杂志上看过类似的科普,这是一种叫“阴阳天”的气象。由于两股冷暖气团交汇并不相容,碰撞挤压,温差导致水汽凝结成云,形成明显的交界线,这种气象虽然罕见但并不诡异。 “真幸运,来爬一次山能看到这种风景”,温亭感叹道。 他举起手中的望远镜眺向远方,可以看到山下有密密麻麻的房子,被规整地框定在固定的区域,如同此时的天空。 季之木还记得杂志上科普说,“阴阳天”的出现预示着该地方未来将迎来猛烈的寒潮,气温将急骤下降。 “冬天要到了”,温亭听到季之木说。 反正是南方的冬天,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吧,温亭想。 他放下望远镜,好奇地问季之木:“既然能从你的窗户看到山坡,那么在这里能不能看到你的房间?”他把望远镜递给季之木。 从他在文具店淘的十几块望远镜中根本看不出200米外的事物,季之木推开了他的望远镜,举起手上的相机放大焦距,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房屋。 他找不到自己的房间,仿佛他每日看向窗外的只是海市蜃楼。 他听到温亭语气带笑道:“以后我来这爬山,说不定就能看到你坐在窗边,像个哀怨的老头儿,拿着个逗猫棒逗小树,小树还不理你。”温亭说完后哈哈大笑。 以后?多久以后? 季之木无法确定自己有多远的未来。 他放下相机,沉默半晌,叫了声温亭的名字。 “我明年要做手术了...” 他看到温亭脸上慢慢收起笑,黑色的眼珠望向自己,没有吭声。 他便继续说:“如果失败...”他顿了顿,看见温亭的眼眶噙着水光。 “你就把小树带走。” 他听到大人们在催他们下山。 温亭非常讨厌的地方当属医院为首,在他母亲还在世的时候,他几乎每天都得往医院跑,只要一进大门就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。 他经过一间间病房,能听到走廊上此起彼伏的咳嗽声,护士推着担架车在走道匆匆经过,上面躺着一个垂危的普通人。他在医院见过许多人,男女老少,和他一样普通,他比他们幸运的是依旧健康。 母亲住院时对床是一位和蔼的奶奶,温亭喜欢她牵过自己的手给他讲故事,奶奶手上的老茧会硌得他掌心痛,但她的手温暖干燥,他还能摸到她手腕上突起的血管,里面的血液在流动。 可是有一天对床空了,关于奶奶的任何东西消失尽净,医院就是这么个残忍的地方。 后来他母亲不愿再住院,温亭以为一切都在好转,可是当母亲再次病发送进医院抢救时,却没有再醒来。 医院留不住他在意的人,尽管他明白带走母亲的是疾病,但他每次去医院都在和不同的人告别,这是一个残忍的地方。 温亭下山时闷着头不说话,温国安只当他累脱了。 他经过打滑的石阶时依旧会握紧季之木的手,对方的手冰凉。 温国安把车开进院子后便要带温亭回家,他走到宅院门口,看见儿子还在和季家小少爷说话,疑惑他们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样熟。 温亭把攥了一路的纸飞机放到季之木手里,像往常一样和他道别,说明天见。 他走出两步,跺了一下脚,又回过头,把憋了一路的话说出口: “季之木,我发誓你手术醒后第一眼就能看到我。” 他要季之木醒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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