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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4 请帖 (第3/3页)
他重新坐回榻上,靠着床头休息。 “你别着急,易炎一定是去找人了。”顾入江拿起手边的东西给自己和静云扇风试图让他们都冷静下来,扇到一半才想起静云现在浑身冰冷根本不要风,又悻悻收回手,“你看,我们才出来多久,你那小师弟我在他入门的时候看过一眼,那么聪明伶俐的小家伙,对吧?铁定出不了事。” 静云摸索着腰间,半天才摸到腰牌,试图往里注入灵力,却发现自己依旧如同在会场中一样,灵力半点都用不出来。他看向顾入江腰间,才发现那人手里拿着两张请帖,一张鲜红如血一张苍白如雪。 顾入江正愁没东西可以转移静云注意力,当下立刻举起手里的请帖给静云看。 “喏,我这次下山还有别的事要做,爹爹老家远方亲戚要结婚,特意给山上送了帖子,我呢也顺便回家看看我娘亲。”他抖了抖那张红色的婚宴请帖,又给静云看那张白的。 那是一张讣告。 “这是我下山前在执法堂门口看到的。”顾入江指着两份东西上的地址和日期给静云看,上面地址一致写着雾村,日期也相同。只有人名不同,“同日同时办婚丧,你不觉得奇怪吗?” 静云看着雾村二字许久未言。 这两个字就好像天生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,只是从嘴里念出来都能感受到其中湿冷与腐臭。一只只冰冷的,带着青色斑点的手从悬崖底下伸出,探头出去看能看见从那无底的断崖下堆积起来的无数尸体,与张着掉光了牙腐烂的嘴里透出的恶臭。它们一层叠一层,不断蠕动,不断攀爬,就好像地狱里的恶鬼们抓住了拿一根蛛丝,竭尽全力地爬回地面。震天响的吼声不仅仅是不甘和痛苦,更是愤怒与不解。不知是多少怨念多少灵魂和肉体才能搭出从庸土直达九重天的高梯。然而这群已经毫无意识的尸体肉块已经不知道,那祈愿可以上达天听的诉状却永生永世穿不过牢牢闭合的天门。 静云猛然回过头去,易炎正举着长剑在滂沱大雨中对面而立,他的身后隐在雾中的,是闪着银纹的玄天宗弟子。两人分明站在同一处,却远隔了千万里。 一人即将堕入地狱,而另一人将除恶飞升。两人的剑碰撞在一处,这场景发生过太多回了,从易炎还只有静云小腿高得时候,从春桃烂漫的时节,从夏花绚烂的长夜,从金黄秋日,从白雪覆满山坡的寒冬——直到如今。 他们曾经凑得那么近,又如今离得那么远。每一次刀光碰撞闪出的火花都像是被击碎了的一段回忆。每一声诛杀的喊声都像是在将时光消减。渐渐地,那些碍眼的弟子都消失不见了,那些在身后怒号哭喊的腐尸也不再用那一掰就断的手指扣着地面了。 天地间似乎只有了他们二人。 一切的一切都被倒回了最初那一天,易炎眼里只有审视与疏远,而他自己眼中依旧是不解与好奇。 血花飞溅,亦如滂沱雨水打在他的脸上。 呼喊声犹如曙光划破长夜,如山巅清风唤醒噩梦,静云猝然抬头,看见易炎的背后正急速奔来另一人。他衣衫不整,却依旧有着清俊的容颜,眼角一颗红色小痣在流满面颊的雨水中如一豆萤火亮得骇人。 “大师兄——!!” 云流满手都是雨水,他捧起自己的脸,像是一堵墙不可思议地挡在了所有人面前,用早已湿透了的衣袍试图擦干他脸上的血水和麻木的神情。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。云流根本不可能来这里。静云移开目光看着对方背后的易炎心想,他们才互通情愫,云流被自己害得卧床不起,差点被魔修剖走仙骨,执法堂长老被自己一掌打伤,现如今玄天宗上下都为了诛杀自己而来。云流又怎么可能挡在自己面前呢? 一切都被这一想法压制,不论是直通庸土的山崖,还是僵立原地的易炎,又或者是义愤填膺的弟子和那摧枯拉朽般的暴雨都纷纷淡去,一切景象和劫难都如被孩童撕碎了的宣纸被悬崖下猛烈的风卷起,一片片一丝丝一缕缕,呼的一声消失在了天际。 他震惊又痛苦地发现云流真的来了。他正捧着自己的脸,用依旧带着雨腥气的粗布袖口擦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。 “云流?” “我在,大师兄,我在。”他喘得厉害,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,只有这片衣角又烫又干,擦得静云眼角生疼,“我们回去吧,回去好不好?” 然而静云的目光却重新落回了被推倒在地的顾入江身上,他缓慢又坚定地开口道:“我们,不回去。” 他要去雾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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