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(第5/5页)

璟昨天进这栋楼里的时候是含着绝望，出来之后却含着满满的希望，他突然相信了自己是可以得到幸福的，其实事情那么简单，他只要肯放弃一些东西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去做呢？

    兰璟驱车回家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情，等车子经过那个屏障区的时候，他突然下定了决心。他这么多年生活在高物质的环绕里，却并未感觉过开心和愉快，而前男友的事他已经不再纠结而且已经完全抛却，面前就有那么好的一个人在等待着他，他为什么不去把握呢？

    他的心跳得很快，窗外的风景一幕一幕的闪过，明明是很短的距离，突然之间好像显得那么长。车子终于在那栋豪华的别墅面前停了下来，兰璟下了车，第一次用如此快的速度踏入这个家门，即使是进入玄关的时候，他的心情也不再那么沉重。

    家用机器人在玄关捧着热毛巾还有拖鞋在等待着他，另外一个正捧着营养果汁，兰璟快速的换了鞋子，用热毛巾擦了下手，又拿起果汁喝了一大口，这才往屋子里面走。秦匀并不在客厅里，兰璟第一次主动的往那间卧室走着，卧室的门没关，里面有好几个人正在进进出出着，都是些医护人员，脸上戴着口罩，露出来的眉眼都显得很沉静，甚至沉静到有些麻木的样子。

    兰璟多少能理解他们的不急躁，这样的场面一个月都要出现十几次，对谁来说都会变成习惯的。他往旁边站，尽量不挡着任何的人，眼神从人群的空档中，落在病床上那个男人身上。

    那个人确实瘦弱的有些可怕，特别是没有毛毯遮掩的时候，浑身似乎只剩下骨头了一般，穿着的裤子和衣服都显得空荡荡的，裸露出来的手臂也如同枯柴一般，上面布满了针眼。

    他并没有昏睡，而是醒着的，只是一双眼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神采，他显然没有发现兰璟，不然的话只要兰璟在场，他的眼神总是会落在兰璟身上的。兰璟鲜少用如此平静的心来看他，这样看着，就觉得这个丈夫也极其的可怜。

    粗长的针在医生手上拿着，用酒精给他的手臂上消毒，大约是因为针眼太多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皮肉的关系，医生观察了一会儿才下了针。兰璟看到那根粗大的针管往那条手臂里扎进去的画面，眼皮都狠狠的跳动了一下，心里竟有点恐惧。

    会很疼的吧？

    他居然忍受了这么多年吗？每一天每一天，都要经受这样非人的痛楚，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坚持继续活下来呢？难道他不知道，以他的身体，根本就没有办法完全治好恢复成普通人的状况吗？

    兰璟心里涌起了一阵悲悯，也许是心里已经重新灌入了爱的关系，之前对丈夫那股浓郁的恨意也已经消散不见了。他静静的看着秦匀，那些药水正在快速的注入他的身体里，明明应该是很疼痛的，秦匀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，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。突然，他的嘴角微微朝上扬了扬，兰璟一愣，视线同他相对，这才发现秦匀已经注意到了他。

    秦匀张开嘴巴，语气还是温柔的，跟平常没什么两样，好像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徘徊在生死边缘一般，“小璟，你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兰璟缓慢的点了点头，却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。秦匀却像是有些按捺不住，等针管被拔出之后，他只让医生帮他止了下流出来的血液，就吩咐道：“你们先出去。”

    医护人员没有异议的离开，一时间诺大的房间只剩下夫夫两个人。秦匀看着他，眼神里流露出一点温柔来，“小璟，你找我，是有什么事吗？”

    他说话的语速很慢，兰璟以前觉得他是故意这样，故意讽刺般的用这种温柔的语气，而现在却有点觉得面前这个男人确实是想要温柔的同自己对话。这样的感觉很奇怪，好像他以前在一个迷宫里，来的路或者要去的路都分辨不清，只觉得哪里都是堵塞的墙，哪里都是死胡同，没有一条路是放任他的。等他跳脱出来那个框，才发现以前想当然的东西，事实上并不是那样。

    兰璟慢慢的走了过去，走到病床前才停了下来，他知道秦匀畏寒，医护人员走得太急，并没有为他盖上毛毯，兰璟犹豫了一下，把旁边的毯子拿了过来，小心翼翼的盖在丈夫的身上。

    他的举动让秦匀意外，眼神里都带着怔忡，好一会儿后才发出声音来，“小璟，怎么了？是看上什么东西了吗？”他后面这个问句带着笑意，明显是在跟他开玩笑。
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兰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，语气平淡，也不带以往的半点恨意，“我想跟你离婚。”